NO.13 PLANΞT

 

 

 

 

 

 

『我們、在那個童年裡，因為岔路而分離了

但我們、都是為了第二次的重生、而再次遇見。』

 

 

 

-

 

 

 

[親愛的YNA，我是鄭秀妍。

我想要跟妳請求一件事情….

如果，人生很遇到非常糟糕的事情，我該怎麼辦呢?

真的要糟糕透了…

想死的那種。]

 

 

 

 

 

 

1.

 

 

其實我一直以為

信任、真心付出，是互相的，是朋友之間

建立起來的東西。

直到上高中後、我才發現…我錯了。

 

有些東西、像是氛圍，很容易感受到的

那樣的空氣是很難聞的、難聞的寧願窒息而死。

 

「鄭秀妍來了…」

「天阿、她還敢來阿?」

「是阿、真不要臉…」

 

 

走進教室的那個瞬間，

我感受到了

前所未有的壓迫感。

 

怎麼了嗎?

 

班上原本和樂融融的，在鄭秀妍進教室以後

人們全都散發一種看見毒蟲那樣的感覺。

眼神全是滿滿的不屑，

 

她甚至能聽見自己呼吸的聲音

還有血液倒流的感覺。

不自覺的搓著自己的手指，她握緊了手

臉部僵著的，走到自己在窗邊的位置坐下。

她看著自己桌上散落的作業、圖畫

地上都是，還有被亂畫的痕跡

被惡意丟在地上的自己的東西。

 

鄭秀妍深呼吸一口氣…

慢慢地撿起地上那些自己的東西

 

 

她開始，回想起

怎麼會這樣呢?所有的一切是怎麼會變成這樣的?

那一些，曾經說要一起完成夢想的

那些”朋友”?

現在各個都背著自己，做著中傷我的事情

然後很開心

那樣，好玩嗎?

 

 

撿著圖畫紙的雙手顫抖著

卻沒有哭出來

多麼不真實?

像夢一樣，

 

 

我也很想，想當這一切，都只是惡夢。

 

 

 

 

2.

 

那年是，高中二年級的上學期

我，被霸凌了。

 

 

那種感覺很難形容，有點像是掉入黑洞，沒有個底

也開始了一些奇怪的行為，像是

會習慣站在高處往下看

莫名其妙的很發冷

洗澡的時候習慣洗很熱很熱的水

常常呼吸不到空氣、也會變得急促

一個人的時候、會很突然地顫抖。

如果有人跟我說話

我能馬上笑著像是什麼事都沒有一樣

那種反射性的舉動，之後所承受的失落感很強

強的令人發慌。

 

 

 

我開始看書找著一種安慰

最近很有名的作家-YNA-

我很喜歡她寫的書，

所有她的故事，靈感全來自於親身經歷。

如果沒有她的書陪伴我，

或許、我的生存意志並不會那麼堅強

我不怎麼哭，被如此的對待我從沒有掉下一滴眼淚過

但是YNA的書卻能讓我的眼淚潰堤

那像是她懂我一樣

她能理解我、我不是一個人。

 

 

她的一本書是這麼說的

 

【人生像是風信子一樣，遇到再大的困難

都能夠放手、重生。】

 

 

這樣的信念，我認為可以支撐起我身心上所有的疲憊

 

但在看見告訴我任何困難都可以撐過的、我的好朋友，黃美英。

在某一天的晚上，我看見了一篇發文

[自以為是皇帝啊?全世界都該聽妳的嗎?妳出去賣的事情大概全校都知道了吧?虧妳還有臉來學校]

 

然後下面就是我們班同學不停的附和跟回復，

我不敢問那是不是在說我

我甚至不敢相信說，我的好朋友會這樣說我

 

那個瞬間無法忘懷、真的真的，永遠無法忘記。

當妳以為就算全世界都不要妳的時候

還會有個稱作閨密的人會挺妳

但是、那個閨密

卻是到處散播妳惡意謠言的人。

 

痛嗎?當然痛阿

痛到咬緊牙，逼著自己把事實吞下去的那樣痛。

那就像是妳的心被拿起來撕成兩半然後嘲笑妳

 

 

或許、所謂看不見的流血，就是這個樣子了吧?

 

 

 

 

 

 

 

3.

 

隔天，我沒有去學校。

 

 

而沒有去的那天，我收到了黃美英的簡訊

[秀妍?妳還好嗎?怎麼沒有來學校?]

真的、真的很噁心。

 

 

我被言語霸凌的很嚴重

能想像到的，全部

 

但你不能永遠都覺得自己是悲劇女主角

能跟誰說呢?

世界上沒有人可以相信了吧?是吧?

每天回家後，就是鎖在房間都不出門

爸媽對於學校的事情全然不知

我並不打算說，畢竟我是個自尊心很強的人

我可以的吧?這種事情

當初真的是這麼想的，我以為我可以弄好所有的一切。

 

 

 

 

常常有著幻聽，回頭一看又沒有人

我時常想著，

那樣像鬼魂一樣的她們，註定要跟著我一輩子嗎?

我生病了嗎?是這樣的嗎?

 

一個人漫步在街上

有過一種錯覺，全世界都在看著你的錯覺

眼神說不清的不友善

世界有了疊影

所有的顏色混在一起的，令人想吐。

 

毀掉一個人很快嗎?

是的，很快

當全班的人都已經用了一種"原來你是這樣的人"的眼神的時候

一切都來不及了

 

全身開始發抖著，

血液倒流的感覺非常清楚，我的體溫正在下降

不停喘氣的聲音迴盪在耳裡

迷糊之間，

我聽見了"啪答"一聲。

下意識的，轉頭看著正在飾品店裡打耳洞的客人

.....

望著店員手上的耳洞槍，

我摸上了自己藏在衣服裡的那些，刀傷。

這樣的刀傷是滿足不了我的

我是那樣感覺的

稍微拉開衣袖，看著淺淺的血痕，感覺真的不大

不管我劃多大力，都沒有心裡那樣的痛

差太遠了。

 

望著耳洞槍的著迷，

像奧蘿拉看見紡紗車一樣

有股力量告訴你，試試看吧

那個看起來很痛。

 

 

如果說

想知道那是什麼感覺，

大概就是像吸毒一樣，嘗過一次的疼痛

你會像是戒不掉一樣的

不停的一次又一次、一次..

 

 

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樣的，那樣的令人深刻。

 

 

 

沒有去學校的那天、

站在我家頂樓，我抬起頭看著天空

怎麼天空是灰的?

建築物是灰的?

人們也是灰的?

怎麼會呢….

伸出手遮著天，發現自己的微小

小的像塵埃、不被看見

透過指尖的縫隙看出去

那是唯一的出口，

YNA的書裡說過

【我們都是宇宙的塵埃，

經過在妳身邊的各種小石頭或是隕石

那個略過瞬間就是錯過了，

你們或許就不會再遇見

就是兩條平行線一樣。】

 

難道我的這條線上，

不會有人跟我有所交集嗎?

我被毀的很徹底，

在我身邊走過的人們，就真的都走過了阿…

 

 

後來，耳朵有點聽不清楚

耳鳴的很不舒服，

各種嘲笑的聲音環繞在耳邊

訴說著我鄭秀妍這一生就是個笑話一樣的活著

頂樓的圍牆並沒有很高

直直地往下看都是來來回回快速行駛的車子

 

真好阿、

 

 

我時常想著，怎麼我的人生跟其他人就這麼的不一樣呢?

我為什麼要過著被集體謾罵的日子?

而全部都不是事實?

 

鄭秀妍顫抖著看著自己的手上、腳上那些淺淺的刀痕

結痂的痕跡、還有新的傷口

她不禁想，她以前總是認為刀子劃在手上是很痛的

但是現在卻覺得很沒有感覺

刀子劃在心上比較痛吧?

 

搖晃的世界，模糊的視線，失序的心跳

都夠了、真的

 

 

鄭秀妍眼眶紅著，流下了事件開始以來

第一道淚水

她好難受、真的要死了

像掐住妳的脖子一樣，看著妳掙扎

然後笑得很開心

 

 

還是、還是說

跳下去呢?

跳下去大概就都結束了吧?

會吧?

 

 

鄭秀妍雙手扶在圍牆上，

頭探得很出去、望著住在十六樓往下看的景象

怎麼，很美啊?

「哈哈哈哈哈~」

她笑了出來，大笑的要把東西都吐出來一樣

 

淚水落在她的下巴，

然後從高處往下滴，看不見的消失

鄭秀妍安靜地看著，等一下她跳下去後

大概就是像那滴水一樣吧

消失、不見

如同這個世界少了妳不會有任何改變一樣

 

想著，鄭秀妍撐起身子

微笑著迎接解脫。

 

 

 

 

「等一下!!!」

 

 

聽見呼喊，鄭秀妍停了下來

她的視線清楚的看見大樓下那嚇死人的高度

清醒了後，她抬起頭尋找著聲音的來源

 

是對面頂樓的一個女孩子

她神色驚恐地看著自己

 

「妳不要這樣，妳現在離開那裡，拜託!我跟妳聊聊好嗎?」

鄭秀妍沒有表情，她歪著頭看著她

「妳知道從這裡掉下去會怎麼樣嗎?」

 

看著女孩睜大雙眼，說不出話

鄭秀妍笑了笑

「會得到第二次重生喔，像風信子一樣。」

 

女孩更加緊張地伸出手阻止她

「風信子!!」

鄭秀妍聽見女孩的聲音，再次停下動作

 

「風信子…..是延續生命的意思，才被稱作重生」

鄭秀妍愣住的看著

延續生命?

 

「妳還記得我嗎..?我是林允兒，我能聽聽嗎?妳的故事」

 

 

 

 

 

 

 

4.

 

林允兒坐在鄭秀妍旁邊，

觀察著她

身上露出皮膚的地方都有大小不一的傷痕

幾乎是刀疤還有瘀青

以及，這邊的耳朵上，有著三個像是剛打的耳洞

有些發炎紅腫、有些化膿....

整個耳朵紅的很厲害。

 

她才想著有上樓來透透氣真的是做對一件好事

當她看見對面的女孩即將結束生命她馬上喊著

幸好有溝通成功，

不然她如果真的跳下去，林允兒真的會愧疚一輩子

 

「妳，怎麼了嗎?」

她小心地問著

鄭秀妍沒有回答，她只是不停地搓揉著自己的手指

弓著身子，輕微的顫抖著。

 

她，到底經歷了什麼事情?

 

「妳不用緊張，放輕鬆…」

林允兒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握上鄭秀妍不停發抖的手

見她不反抗，林允兒握緊她

 

鄭秀妍想開口，但是她發現要張開嘴都很難

嘴角抽蓄著，好像是在對於說出遭遇是抗拒的

「我、我被…」

鄭秀妍沒有說完，她哭了起來

很小聲、並不是崩潰大吼，這已經是陰影了

像魔鬼一樣跟著自己的恐懼，

不敢哭得太大聲，是因為沒有人會在意。

 

「沒事沒事!算了算了…」

林允兒看著難受，她伸出手攬住她的頭往自己懷裡抱。

 

 

世界在運作，

或許在那光年之外，有顆隕石被撞擊了

其他的星球並不會停下來

而妳只是一個被撞擊的隕石而已，並不重要

不特別。

 

 

林允兒突然感覺到自己腹部有著硬硬的東西抵著自己

她疑惑的低下頭看，

是鄭秀妍拿著沒有滑開的美工刀，抵著她

讓她遠離自己一些。

 

「....妳..」

「妳為什麼，阻止我?」

「....姊姊，那樣做是不對的」

「姊姊?」聽見林允兒的發言，鄭秀妍笑著「誰是妳姊姊?」

「....妳真的不記得我了嗎?」

林允兒皺著眉頭認真的問。

鄭秀妍笑著的表情才漸漸黯淡了下來。

「妳知道嗎?我們不再像小時候一樣了，一樣的只是當個天真的小孩，每天就是玩在一起」

 

自小就當鄰居的林允兒鄭秀妍，

小時候就是彼此的玩伴

但是她們也並不是一直都待在一起

年紀不一樣，讀的學校年級都不一樣

很快的會分歧，久而久之

不過就是個曾經玩在一起的兒時玩伴而已。

 

 

「姊姊......」

「妳還小，可能還不懂那是什麼樣的感覺」

鄭秀妍看像天空

混濁的像自己的內心般，深不見底。

她難受的伸出手遮著天空，

由指間的縫隙看出去，是那麼小一塊

鄭秀妍眼角留下一滴眼淚，她自己卻不知道

笑著悲傷、令人心疼。

林允兒看著鄭秀妍的樣子

跟她小時候記得的鄭秀妍居然重疊不起來

多麼陌生、四周像是瀰漫著一股黑色的氣息般

讓林允兒也難受了起來。

她伸出手，輕輕地握上鄭秀妍遮著天空的手

然後拿下來...

 

鄭秀妍迷茫的看著林允兒

「妳這樣，怎麼看得清楚天空?」

「...妳..」

「姊姊、我不知道妳怎麼了，可是我會陪妳，像小時候那樣。」

「...允兒，妳不懂...」

「我不懂沒關係....沒有關係的」

林允兒說著，就把鄭秀妍慢慢地拉近自己的懷裡抱著。

拍拍她的背，安慰她

就算、就算鄭秀妍還在顫抖

就算她還是一臉驚魂未定

林允兒還是抱緊她

她必須讓她知道，她還有她。

 

 

 

 

5.

 

 

「秀妍姊姊!!」

 

年幼的林允兒站在鄭秀妍家樓下喊著。

「允兒?」鄭秀妍打開窗戶探出頭。

「我們來玩~」

「妳等我一下喔」

鄭秀妍說完便拉上窗戶，林允兒笑著等待。

接著聽見從鄭秀妍家傳來蹦蹦蹦的聲音，然後門打了開。

「姊姊!」

看見鄭秀妍出來，她開心地站起身。

 

 

林允兒是單親家庭，是獨生女。

當她一個人來到這陌生城市的時候

是鄭秀妍發現了她。

 

林允兒那時候並不是很懂，自己的爸爸媽媽為什麼不住在一起了

為什麼總是喜歡大聲說話，為什麼爸爸就那樣

走了再也沒有回來。

搬離了原本的地方之後，林允兒開始變得陰沉

不太笑，不愛說話

只是喜歡看著。

坐在公園的盪鞦韆上，她看著其他小孩圍成一圈玩著

林允兒充滿惆悵....

她沒有兄弟姊妹，她不知道那是什麼感覺

她不敢靠近，她怕失去

像失去爸爸那樣。

 

「妳幹嘛?一直坐在這裡?」

 

林允兒聽見聲音後抬起頭

夕陽的光線讓眼前的人因為背光而看不清臉

林允兒瞇起雙眼....

「我...」

「妳不想跟大家一起玩嗎?」

「...我..不用了....」

「那、跟我玩就好?」

 

即使看不清楚樣子，但是林允兒感覺到了一陣溫暖

為了她而散發。

「妳叫什麼名字?」

「林允兒...」

「允兒阿...?我是鄭秀妍」

她看清楚了，鄭秀妍稚嫩秀氣的臉龐

彷彿看見天使。

或許是像抓到浮木一樣，林允兒非常的黏鄭秀妍

幾乎是到了整個小鎮的人都以為兩人是姊妹關係。

「不是喔、允兒不是我妹妹，我有妹妹了」

 

所謂兒時玩伴，大概就是像這樣了吧?

但是那樣美好的曾經，是什麼時候開始消逝的呢?

是，鄭秀妍升上國一的那年吧?

 

她們之間的話題開始有了斷層，

林允兒發現自己與鄭秀妍的距離越來越遠了

她也曾經，抗議過

無聲的抗議。

 

「...允兒?」

這天，是鄭秀妍去朋友家玩

卻忘記了與林允兒的約定。

「...姊姊，妳是不是忘了什麼?」

「我??」鄭秀妍皺了皺眉「是什麼?」

「姊姊...妳答應我今天要幫我縫制服的扣子的」

林允兒含淚站起身，伸出已經縫補過很多次的袖子

她一直在鄭秀妍家等、一直等、一直等。

「阿...對不起允兒，我忘記了」

 

林允兒開始發現，

會記得兩個人的事，兩個人之間的約定的

好像只剩下自己了。

或許，鄭秀妍在小的時候還是屬於自己的，我們是彼此的

但是鄭秀妍卻開始擁有了其他人

而林允兒，還是只有她而已。

不知道這個樣子，是癡心還是蠢

不過現在看來，應該是蠢吧?

蠢的很徹底。

 

漸行漸遠這條路真的實現了

林允兒並不驚訝

鄭秀妍甚至已經不會跟自己待在一起超過有一個月那樣久

最後也是悲哀到，即使擦肩而過

也不會道聲好。

 

 

 

 

 

6.

 

 

後來，林允兒開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如果要說為什麼不去交朋友，那大概是她也沒那個勇氣了吧

她失去了爸爸、然後，失去了鄭秀妍。

她甚至不知道鄭秀妍到底如何看待與自己這段年幼的情感

至少她很認真，根本就有了要跟她一起到永遠的想法

很難過的，這些都只是林允兒一個人的夢而已。

每天都是在家裡，望著窗外，

看著鄭秀妍上學，然後放學

用著雙眼感受身邊的一切，還有自己的處境

林允兒開始會寫些東西了

反正有的是時間，

寫著寫著，然後投了稿，她以YNA的筆名出道了。

書賣得很暢銷，甚至有記者想要知道YNA長什麼樣子

她一概拒絕，她只是想寫一些東西

讓世界上有著跟自己情緒一樣的人知道

這不是結束。

 

[風信子，之所以被稱作重生，是為了讓它延續生命]

 

 

 

不知道從某一天開始，

鄭秀妍變得不是很早回家，不然就是很晚

林允兒雖然疑惑，卻也沒有勇氣去問

畢竟她不確定鄭秀妍需不需要她的關心。

她趴在窗戶上，看著鄭秀妍已經走到家門口了

卻站在外面沒有進去

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林允兒原本想開口叫出聲，又隨即摀住自己的嘴

.....她還是，不要打擾她好了。

 

互相不打擾彼此的日子，早就已經持續好幾年了。

但是看著關係變得陌生，

林允兒真的很痛，她一直有被欺騙的感覺

當初是鄭秀妍讓她相信的，

現在被拋下的也是自己

何等不公平阿。

 

 

 

那天、

林允兒一如往常的，走上頂樓去透氣

才一踏上最後一層階梯

一抬頭便看見鄭秀妍在對面的大樓頂樓

一副要一躍而下的樣子，身體突出的嚇人

林允兒情急之下，喊了她。

 

「等一下!!」

 

那瞬間，她很害怕

真的很害怕。

一直掛念著，相信著的那個人要在自己面前消失

不可以的。

原來那個時候，她還是想陪著鄭秀妍，跟著鄭秀妍

 

她不想管她到底需不需要自己。

反正鄭秀妍現在就是需要幫助就對了。

 

 

 

 

7.

 

 

「秀妍...我聽說，妳在外面做援交是真的嗎?」

 

什麼?

鄭秀妍迷茫的抬起頭，看著班導那張已經相信這是事實的臉

她冷笑著。

「老師，他們是怎麼跟妳說的呢?」

「這我不能透漏，妳只要解釋一下就好」

鄭秀妍笑了一下....

解釋?還真的...什麼都可以亂說阿

不能透漏?是誰我都知道

真是太想毀掉我了吧?

 

鄭秀妍沒有回答班導的話，

她轉身拿起手機打開還沒有退掉的，跟那些人的群組

[你們想搞我啊?最好搞死我阿]

打出這行字後她退出了群組，然後回教室拿起書包回家。

 

 

鄭秀妍有點迷失了

感覺所有的一切，都是安排好的一樣衝著她、攻擊她。

所有單純的事物和想法已經離她很遠了

這些事她想要的嗎?

還是其實是她丟掉了?

她想起昨天林允兒的話和她的樣子

允兒、允兒、允兒....

是阿，有多久，沒有好好喊她的名字

好好地坐下來聊天，相處了呢?

這麼說，好像是自己丟下了她，是吧?

她依稀記得林允兒那雙清澈的雙眼，染上了成熟的顏色

絲毫有點能想起她小時候的樣子

多了份堅強

對了、這些年，允兒都怎麼過的呢...

她坐在小時候一起玩的公園盪鞦韆上，

沒有目的的晃著。

 

鄭秀妍想著想著

開始發冷，視線開始模糊了，很糊很糊

那種感覺又來了

抓著盪鞦韆鐵鍊的雙手不自覺的握緊

臉色白的發慌，最後視線一片黑

鄭秀妍往後倒去。

 

 

也或許是，那是我丟下允兒的罪，也說不定?

 

 

 

 

8.

 

 

迷糊之間，好像有點清楚了

聚焦之後才發現，遠方的兩個稚嫩小女孩

是林允兒跟鄭秀妍。

 

那時候的她們。看起來是那麼的美好阿

是誰先不要的呢?

鄭秀妍原本跟林允兒待在一起

後來鄭秀妍站起身要林允兒等她

鄭秀妍走了之後再也沒有回來，

林允兒還是一直等一直等....

 

 

鄭秀妍驚醒的睜開雙眼!

沒有顧慮眼角的濕潤，她焦急的環看著四周

自己被窗廉一樣的東西圍了起來

手上的不適傳到她的手上

低頭一看，她正打著點滴。

之前自殘的傷疤傷口都處理好了的包了起來

鄭秀妍還沒有搞清楚狀況的，

就聽見簾子外面的聲音，接著簾子唰的一下被拉了開

是林允兒跟醫生。

「姊姊妳醒了阿?」

林允兒微笑著靠近。

鄭秀妍嚇得坐起身!

充滿戒心的看著她....

林允兒愣住的看著，醫生拍了拍她的肩膀

「鄭小姐她因為長期壓力，所以變得比較敏感，我會開藥給她吃的妳放心」

「開藥?」林允兒轉頭問著醫生

「..鄭小姐有憂鬱的傾向，還有一些恐慌症，她沒辦法忍受人多的地方跟視線，所以才會像今天這樣，血糖會降低」

林允兒不敢置信的看著鄭秀妍抱著自己不停發抖

醫生說明完病情後便拉上簾子離開了。

簾子內安靜的恐怖，林允兒閉上雙眼...

「妳、為什麼會在這裡?」

先開口的是鄭秀妍

林允兒張開眼睛，看著鄭秀妍似乎不排斥自己，她撐起笑容

「我那時候剛好經過公園，看見妳昏倒了...所以.....」

「每一次，都是妳呢...」

鄭秀妍打斷了林允兒的話

「.....?」

「在頂樓那次也是妳」鄭秀妍用著蒼白的臉笑著

「姊姊...」

「妳是傻了嗎...?當初是我丟下妳的，妳幹嘛要那麼關心我?」

「....沒有什麼丟不丟下...」

「傻瓜...」鄭秀妍笑了笑。

「那麼、姊姊能跟我說發生麼事嗎?」

鄭秀妍聞言，臉色沉了下來....

她看著林允兒

「妳相信我出去賣嗎?賣身。」

「賣?!當然不阿...」

「妳相信我勾引別人男友嗎?」

「...姊姊妳雖然很漂亮可是不會主動勾引吧?別人就會自己上門了」

聽了林允兒的話鄭秀妍笑了....

多麼童真

「世界上，也只有純真的妳會相信我了」

鄭秀妍流下眼淚，摸上林允兒的頭頂

像小時候那樣。

 

 

或許，那些人抹滅了我對人之間最基本的信任

但是看著允兒，

我卻覺得有些事情好像沒有變似的

那份童真丟失的那一刻起

我就知道我即將迎接什麼樣的事情了嗎?

如果我已經知道我將會被背叛

那麼這樣子的路，我還會走嗎?

 

像是夢一樣美好的允兒

看著她，我充滿愧疚....

 

我從來都沒有回頭看看，我身後有些什麼人。

 

 

 

 

 

 

9.

 

 

 

帶著醫生開的藥，鄭秀妍回家了

她打開門的那個瞬間，

對上的是家裡不尋常的氣氛

感覺像是發現了甚麼，鄭秀妍的母親緊皺著眉頭

看著鄭秀妍

「怎、怎麼了嗎?」

「我今天，接到老師打來的電話了」

啪的一聲。

鄭秀妍愣在原地....

眼球不停震動著，那個瞬間

像是全毀了的感覺一樣

藏好的一切，全都崩塌了。

 

「...我以為妳在學校過的沒有問題，秀妍，老師說的是真的嗎?」

 

鄭秀妍抓緊放在自己口袋裡的藥，不停地顫抖著。

什麼都不敢說....

她開始往後退....

自己的媽媽，選擇相信了老師。

「妳、妳認為....我會、那樣嗎?」

「但是老師說妳沒有否認」

看著鄭秀妍沒有說話，以為她默認了

鄭秀妍的母親繼續說

「妳自己的問題那麼多，不改改嗎?!脾氣至少改一下吧?!家裡有讓妳餓到妳需要那樣子做嗎?傳出去多難聽啊!!還是，秀妍...妳生病了..?」

 

鄭秀妍忍下最後一絲的理智，

頭抬的高高的，像是不認輸一樣

絕對不掉下一滴眼淚、絕不。

 

「..妳要怎麼想，就怎麼想吧..」

 

說完後，鄭秀妍轉身出了門

不顧自家母親在後面喊著。

 

 

很痛的，就連自己的媽媽都不站在自己這邊的時候

那個感覺，很心酸、很心酸

像是被全世界背棄一樣。

 

曾經以為是一切的事情，怎麼都錯了

全部，都錯了....不應該是這樣的。

 

鄭秀妍倔強的深呼吸再吐氣

反反覆覆，她不停地往頂樓去

步伐快的幾乎讓她忘記呼吸。

一邊拿起醫生開的藥，隨意地倒了一大把

吞了幾顆進去，掉了多少藥丸在地上她都沒有理會的繼續往上爬。

打開頂樓門的那剎那

空氣好聞許多....

手上的藥包鬆了的掉到地上

鄭秀妍步伐蹣跚的走到圍牆旁邊

風正在吹，一點一點的，吹淡鄭秀妍心裡的傷痕

雙手扶在圍牆旁邊，她掉下眼淚....

鄭秀妍的個性太倔強，她沒有辦法，在大家注視她，等著看她笑話，或是要她承認她沒有做的事的時候

表現出脆弱的一面。

眼淚、不是留給這些不值得，沒必要的事的。

 

漸漸的、鄭秀妍冷靜了下來

她趴在圍牆上，閉上眼睛，感受風帶給自己的安慰。

 

「姊姊!」

 

聽見那個剛才離開的聲音，鄭秀妍抬起頭

林允兒站在對面的頂樓笑著對自己揮手。

鄭秀妍自然地笑了出來....

「妳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隔著不遠的距離，鄭秀妍問著她。

「我就是知道」

林允兒調皮地笑著。

「允兒阿....」

「嗯?」

「妳一直、一直都在等我嗎?」

林允兒沒有回答，她只是微笑著。

「妳幹嘛那麼善良?」

「姊姊、我從小的處境跟大家就不同，大家都會離開我...我不敢去奢求說，有人可以毫無保留的跟我處在一起」

林允兒笑的溫柔，風輕拂過她那有些白皙的臉龐

憶起那些過往，對林允兒來說

是美好的。

「是姊姊妳，說要跟我一起玩的，我也才覺得說，可以為了妳，努力一下...」

「哈哈...努力咧...」

鄭秀妍笑了笑，心情好過些

沒有被汙染的過去，還有在過去裡的林允兒

是可以相信的吧?

那個一直在等著自己的她。

「允兒妳，現在都在做些什麼?生活怎麼樣?沒有...沒有被...」

欺負吧?

「...嗯，還可以阿」

「我想也是，我們允兒又善良又好看....真希望妳能跟我一起上學」

林允兒思考了一下

「跟姊姊一起上學嗎?」

「嗯阿、像小時候那樣」

林允兒沒有說話，她只是看著鄭秀妍。

「我要回家了允兒，家裡的人會擔心...妳也趕快回家吧」

鄭秀妍看著天色已晚，堆起有些勉強笑容說著。

「阿對了，」鄭秀妍又轉過身「允兒，謝謝妳，一直沒有離開..」

林允兒看著鄭秀妍走到門邊彎下腰撿起藥包，打開門離去後關上。

她才慢慢地開口.....

 

「也謝謝姊姊....回頭了...」

 

 

 

 

 

10.

 

 

 

 

隔天，鄭秀妍照常的上課了。

她一樣的，略過所有更不友善的眼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事情好像傳得更遠了.....

一如往常的，彎下腰去撿自己的作業只跟圖畫紙

放下書包打開窗戶...

 

呼....差點要窒息了。

 

 

 

「鄭秀妍」

從寧靜中拉回現實，鄭秀妍原本微微上揚的嘴角垂了下來

她不爽的轉頭看著身邊三四的女生

「妳知道妳之前沒來的垃圾還有工作都是我們幫妳做的嗎?」

「妳都不用說謝謝嗎?」

「不然妳以為那些東西會自己長腳跑去是不是?」

「還有妳群組那封恐嚇信是怎麼樣?妳信不信我讓妳更難聽?!」

 

「妳承認了?」

鄭秀妍冷靜地說著，她慢慢站起來

全班都屏住呼吸的看著即將一觸即發的戰爭。

「妳承認那些事是妳編的了?」

鄭秀妍上前一步看著那個人，眼裡有著恨。

「...全世界都認為妳那樣做了，怎麼?妳想掙扎嗎?」

鄭秀妍還來不及說，身後就響起了個聲音

 

「欸妳、我都聽到了」

鄭秀妍眼睛睜的老大的看著林允兒穿著自己學校的衣服出現在她面前

她愣了愣

「允兒..?妳....?」

「妳是誰啊?」

帶頭的其中一人皺起眉毛看著林允兒

「我是唯一一個知道鄭秀妍不是那樣子的人」

「什麼鬼?」

他們露出嫌棄的眼神看了眼林允兒。

「我是知道她一切的人，所以要戳破妳的謊言很簡單，妳最好想個最好的方式讓這一切停下來」

林允兒小聲地說著，

那人看著林允兒自信滿滿地的樣子，笑容裡有警告的意味

讓她不禁顫慄。

 

鄭秀妍看著吸引越來越多目光的她

她拉著林允兒走出教室....

 

這次也是，跑到了學校頂樓。

 

「妳怎麼會在這裡?!」

「是姊姊昨天說，想跟我一起上學的」

鄭秀妍聞言瞪大雙眼。

「妳....」

「姊姊」林允兒拉起鄭秀妍的手「我們可以一起彌補失去的那些時光阿」

看著林允兒的笑容，鄭秀妍的心情很複雜。

「我也很久沒有過上學的感覺了...」

林允兒走到欄杆邊閉上眼睛感受著風

「什麼意思阿妳....」

對於林允兒說的話，鄭秀妍有著疑慮。

「哈哈~」

林允兒選擇一笑帶過

迎來的寧靜，林允兒沉默著。

鄭秀妍看著林允兒莫名落寞背影，她慢慢的走到她旁邊

「姊姊有沒有那種，站在高處就想往下跳的衝動?」

「.....有阿」鄭秀妍笑了笑「妳不是知道嗎?」

「哈哈，姊姊這不能開玩笑啦...」

鄭秀妍微笑著表示了解，她輕輕的靠上林允兒的肩膀

 

「即使到現在，站在高處，我還是會一直想往下跳....」

聽見林允兒不太對勁的聲線，鄭秀妍看著她

「我想試試看，會不會飛起來...像風箏一樣、像氣球一樣、像鳥一樣...」

「..妳知道不會的吧?」

「誰知道呢?」林允兒又恢復之前痞痞的笑容「說不定會飛起來」

「...才不會飛起來、會摔死，什麼都會沒有」

林允兒聽著鄭秀妍喃喃自語

表情黯淡了下來....

 

 

 

「當然不會飛起來阿....我是說當天使的飛起來，

姊姊，我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Hyacinth. I